2016年2月28日 星期日

水揼

提著桶落溪打水,打上了枯枝枯葉,還打上了小魚兒;
小魚兒總是落入水桶中,心有不忍,又把水倒去。
溪水從水壺嘩啦嘩啦地灑在田中,
枯枝枯葉又堵住了蓮蓬出水口。
踏遍了元朗、上水、粉嶺和大埔,
找不到手搖抽水機,
電是怪獸,把手動的都吃掉了。
 
在電還不至於太放肆的地方,朋友把它淘了回來,
水管放到溪裡,濾網隔住了枯枝枯葉,也隔住了魚。
魚暢游於溪中,再沒有流入桶裡,
這溪水從觀音山一路流注,九曲十三灣,
白牛石大庵坪朗太陽輋,鑽到水溝又流入溪裡,
上下搖動,一切都很靜,
 呼吸有致,上下有序,
流水漫漫,細水長流,
大刀刃佇立,林村河傾聽。
 

 



薯仔

這個薯仔的成長故事,由十一月中開始講起。
 
桃花田長滿茅草和蟛蜞菊,馬櫻丹的樹根像八爪魚一樣蔓生在地。
休耕了幾年(其實是丟荒),泥土色澤尚好,像朱古力,也尚算鬆軟。
在這樣的休耕地,最好還是先種根塊作物,由薯仔先翻翻土最好。
買了二十斤的發芽薯仔,一開四,在切口沾些草木灰,薯芽向天,覆上乾草。
 
一開始,我們要走二十分鐘路程,從老遠把乾草運回來,每次三車,來回最快四十分鐘,如是者每星期走三轉,也不過十車乾草,只夠鋪兩列田畦。
 
後來得有心人的幫忙,將路邊收割的乾草儲起,每次運來三噸,解了燃眉之急,於是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蓋草,從一尺到兩年,最後及腰的高度。
 
水也不用淋了,乾草既可遮擋陽光,薯仔最怕曬,見光便轉青色,即有過量的茄鹼,吃了會不適;另外,乾草也可保濕,最上層的乾草曬得啡黃,下層的仍是濕潤,是天氣的保濕面膜。最重要的是,乾草過幾個月,便會變成堆肥,滋養泥土。
 
去年熱得太耐,冬至還有廿四度,但一轉眼,一月底竟跌至三度,田裡的蕃薯苗都給凍傷了,看到本來長得有些張狂的薯仔,葉一下子變黃了,心想不妙,也不敢再奢望。
 
落地快三個月了,星期日走過田列,輕輕撥開乾草,想看過究竟,怎知跌了個薯仔出來,長得還不錯呢!像隻胖胖的小黃鴨。田地待我不薄呢。捧著這隻薯仔,又開始期待收成的日子。
 

2016年2月24日 星期三

鋪磚

天色終於靜下來,經過漫天風雨的一月,
不再降雨雪,但也不見日光。
厚實的水泥磚,像三座不能撼動的城堡,
一塊、兩塊、三塊,每次觸碰,磚頭擦著指頭,
手套破了、指頭破了,地臺成形了。
三年前紅磚把我的無名指敲破,
我說過:鋪過一次,這生也不用再鋪了。
然而,在這山村之中,我再次拿起磚頭,
橫的、真的,在農田放上一片教學之地。
掃平黃沙、看著平水尺上那一珠搖曳不定的氣泡,
向農地暫借百呎之地,種子滲進隙縫,在黃白之間點上青綠。
人的秩序,可能是自然的失序,
橫直的線條,或許是缺憾。
圓潤,是永不止息的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