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種的粟米可能移苗太遲,有些發育不良,太早開花吐穗,粟米瘦弱。我們趁還可補救的時候,在三月種的粟米旁放上堆肥,然後將修剪出來的雜草蓋著堆肥和泥土,這樣既可以為泥土保濕,也可以支撐粟米,令長高的粟米不致隨風擺盪。粟米不怕陽光不怕雨水,就是怕風大,這是高人一等的苦惱。南瓜葉也很翠綠,掌狀葉片中刻著白色的掌紋,是個好兆頭,大概會比我們在半年前種的南瓜生得更健壯吧。自家留種的洛神花和秋葵也發芽成長了,是時候移種到土地,能夠種自家留種的作物,又是實習農夫的願望,或者香港除了鶴藪白菜和元朗絲苗外,還有我們培育的華山秋葵和洛神花也未定。種子是有記憶的,他們會記住這裡的土質和環境,記憶一代一代傳下去,再過數十代,他們就會成為這裡的特有品種。
忍痛,還是要割除。紗網棚內的蕃茄全部清除了。好在穀雨時節,瓜苗豆苗也快高長大,那些在堆肥中的種籽自然生長,在紗網棚內竟然長出了南瓜、翠玉瓜和牛油果,這都是驚喜。在我們修剪雜草的時候,一隻鳥影擦身而過,我們還以為是常見的珠頸斑鳩,偷偷溜進了紗網棚覓食,怎知我走近一看,看到鼻喙上的一點紅印和伸延到胸部的白毛,我知道我終於遇見了「白胸苦惡鳥」。我也試過在田中幹活時看到白胸苦惡鳥飛過,但一直不敢肯定,現在她現身在我眼前,我終於能一睹她的風采了。讀葉靈鳳的《香港風物誌》時,已知道白胸苦惡鳥是香港的留鳥,她並不苦惡,只是叫聲好像「苦惡、苦惡」而得名。我也不知她怎樣溜進紗網棚的,好在紗網棚內還有些蕃茄和野草,令她不致餓壞。我們拍了幾張照片後便打開紗網,她很機警地溜走了。後會有期。
我有時候會想,這就是自然農法的意義吧。我們眼中看是雜草叢生,但野鳥野蛙卻能以此地為家。穀雨時節,溪中有浮萍,路旁桑樹開始結出桑果,學社的苦楝長出嫰葉。我們很認真,但不只是認真耕種、還用心學習和等候。實習農夫第二課:耕種不只是體力勞動,還要明白勞動背後的信念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