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8日 星期二

六四與歷史感

(二零零四年六月八日的早會分享,我選擇了「希望」為題,和同學分享我對歷史的寄望。那一年是六四事件十五週年,我分享的時候,在禮堂哭了。)

我沒有資格在這裡奢談希望,我生於一個富裕的社會,雖然我住過木屋,但我未試過沒有瓦遮頭的日子,雖然我父母並非專業人士,但我未捱過肚餓。可以說,我根本不知人間疾苦。沒有嘗過人間疾苦的人如何談希望?

正如潘朵拉的盒子一樣,希望往往在最困苦的地方,便最明顯。你有沒有想像過生活在一個種族岐視的國家,連上巴士也不能與白人同坐?你有沒有想像過生活在一個充滿饑荒的國家?因此,希望就好像一枝洋燭,環境越暗,便越見火明。

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領袖有句名言:我有一個夢。

德蘭修女叫我們「無論怎樣,總是要」。

而我,生活在這個物質豐裕的香港,我曾經只會擔心一天能否踢四場波,聖誕節能否和朋友一起到尖東認識女孩子,能否繼續升班,直至我十四歲那年,一九八九年。

今年教書有點唏噓,中三級最後一課歷史,是關於中港關係,我每年都會問學生的出生年份,今年他們對我說,他們生於一九八九。他們出生的時候,我十四歲,我第一次關心國家發生的事情,第一次早上買文匯報讀,第一次參與罷課,第一次唱國歌,亦第一次為別人而流眼淚。雖然我沒有到北京參與過這場六四民主運,但我的心從此便被北京的學生牽著,我開始問:為什麼他們為了民主,都死在坦克和子彈之下。

雖然我仍然生活在幸福的國度,但我不敢忘記六四的事情。

希望的歷史就是抗拒忘記的歷史。我不單要抗拒忘記我看過的一切,我更希望知道我的國家發生了什麼事,於是我開始讀書。

當我讀到1898年百日維新的時候,譚自同「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各國變法,無不以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者。有之,請自嗣同始!」

又讀到50年代反右期間及66年開始的文革十年,無數的知識份子被整及殺害。

六四對我仍是一個傷口,每年仍然淌一次血的傷口。

我只想說,在這一刻,我最大的希望,是讓你們見看見世界的不公義和不幸,如果你都只滿於活在香港這個現實,對別人的苦難置若妄聞,視若無睹的話,那麼希望便會從潘朵拉的盒子俏俏溜走,剩下一個苦難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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