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27日 星期二

人性

來到英國,常逛圖書館,從現代的伯明翰市立圖書館到超市旁的小型社區閱覽室,只要有圖書館,我都會拜訪一下。 回想離開香港時要做的抉擇,哪些書要跟我走?哪些書要送別人? 首先要捨棄的,是英文書,其次是簡體字,香港出版的,能帶走便帶走。每捨棄一本書,便仿傚大江健三郎先生說一遍:再見,我的書。 於是,逛圖書館,好像是一種心理補償,希望重遇那些我捨棄了的英文書,或者跟新書邂逅。還有的就是,在肅殺的寒冬中,圖書館給我一絲絲暖意。 去年11月,借了Joan Thirsk的英國另類農業歷史,寫了兩篇文章;近期在圖書館,又遇到Rutger Bregman的Humankind: A Hopeful History。 翻開引言,Bregman便以第二次世界大戰為例,說明「烏合之眾」心理學的問題,他說,社會大眾面對危機時便會因恐慌而作鳥獸散,希特拉和墨索里尼等獨裁者如此相信,以為轟炸倫敦製造群眾恐慌便能不戰而勝,但歷史事實卻是,倫敦市民在空襲中如常過活,比和平時期更幽默,社會更團結。大家以為這是英國人硬骨頭,怎知到二戰後期,邱吉爾以同樣方式轟炸柏林,但德國人同樣士氣高昂,越炸越勇。Bregman以此說明,人性在危難之中,不一定只顧自己,更多時會展現無私的心。 我讀到這裡,腦海中浮現的,是19年夏天的景像。 催淚彈如雨灑下,煙銷之中有人慌忙走避,但也有一群人堅守陣地,撐著雨傘,擋下催淚彈。 本來恐慌的人看到有人不顧自己的安危,便壯了膽,給堅守的人補給,如是者,堅守的人越來越多,補給的人也越來越有組織,很自然地進入了一種危而不亂的狀態。 那一年,我看過最美麗的香港,應該說,我遇到最良善的香港人,正是那些畫面,給我看到希望。 Humankind: A hopeful history,我希望在書中找到靈感,如何帶著盼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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