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1月16日 星期日

爭氣:如果我還是通識教師

1. 聽到楊紫燁導演的名字,令我想起三年前帶學生到浸會大學看《頴州的孩子》和藝術中心看《仇崗衛市》,一部關於河南愛滋村的孤兒,另一部探討水污染與環境公義,兩部都是楊導演的紀錄片。我當時是通識教師,最愛帶學生看記錄片。我認為看一部記錄片後跟學生討論,比上十堂通識課更有意義。

2. 如果我還是通識教師,我一定帶全班學生看《爭氣》,完全配合了「自我及個人成長」的單元。我一定會再用自尊五感(能力感、方向感、連繫感、安全感和獨特感)分析音樂劇對自尊感帶來的變化。還記得四年前借《舞出真我》講自我及個人成長,學生看得也投入,《爭氣》絕對能帶來共鳴。

3. 《爭氣》不只是青少年的成長故事,更揭示了社會邊緣化了弱勢社群。新移民、成年學生、夜青、視障人士,不是被標籤為有問題的Band 3學生,便是排斥於「主流」之外。於是,一套音樂劇將他們重置於舞台之中,在鎂燈之下。是的,要看見,社會要看見他們,他們也要被看見。觀眾看見的,其實不只是成長中的青少年,還有社會的排他性。

4. 想不到,連記錄片也可以拍得很有詩意。楊紫燁導師以不同的鏡頭運用配合不同的人物。例如電影講到失明的子諾,便會配以淺景深的拍攝手法,但淺景深之下卻突顯了現場的細節,使觀眾能感受到那些放大了的觸覺。又例如講到阿博,會運用高角度和低角度的鏡頭,以配合阿博英雄主義的心態,但英雄主義的背後,其實又埋藏著被人看不起的自卑感。

5. 我愛看安哲羅普諾斯的電影,他運用了很多希臘神話的意象探討現代希臘人的鄉愁,他每每借用兒子的角色幫助父親完成歸家的旅程。這部片也不例外,有時要救贖的並不是年青人,而是成年人。子諾跟媽媽說:我冇咗視力啫,又唔係冇咗條命。然後,媽媽放開了。肥然向爸爸道謝,爸爸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這又是電影的深度。

6. 有兩個有趣節現象:第一,參與拍攝的學校校長都是女性。是巧合,還是女性對某種青少年特質有一定的影響力?我不想being sexist,但有些場面換了是男校長和男生講道理,會少了一份「人情」的力量。第二,校長的出鏡率比教師更高。根據個人經驗,校長都是很忙的,學生問題多由前線教師處理,但電影中的校長差不多兼任了教師的工作,那麼教師都去了哪裡?可能教師不大想出鏡吧,但我寧願多聽一些教師的心聲。

7. 離開電影院,我問自己:還想回校園嗎?我很猶疑。我仍然覺得,很多「問題」是學校製造出來的,我怕《爭氣》會令藝術教育變成品格教育的手段,舞台成為「改變」年青人的場所。學生唔聽話嗎?做音樂劇啦!本末倒置的教育,可以把藝術教育的精神抽空。我喜歡教學,但仍希望盡力回復社會的教育功能,最好的教育應該是潤物無聲的,即使不在舞在,置身於茫茫大自然之中,便能盡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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