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3日 星期五

朝早溪水,黃昏斜陽


深秋,仍然悶熱,張開口渴望吸一點露水,但汗水已流到唇邊,嚐到海的味道。
 
這片田沒有現代化的設備,澆水之前,先到溪裡打水。幾尾山坑魚在溪中暢游,我打擾了他們,水桶滔了些魚,魚囚在藍色的水桶之中。我看著,覺得有些罪孽,為了打一桶水,殘害了山坑魚的生命,我也試過避開,但水桶一下水,就把魚吸到桶裡。對不起。
 
 
 
黑色貨車送來二十多袋廚餘,我知自己體力有限,太陽又猛,過去兩星期的堆肥還沒有翻過,是時候翻肥了。我先感受堆肥的溫度,很涼。打開一看,白色線菌像紗一樣覆蓋在乾草上,很乾,沒冒蒸汽,大概是水份不促,微生物不活躍。而且,廚餘太厚,乾草份量不足。於是,我先將乾草和廚餘再翻均勻一些,然後再加水(我看到一尾山坑魚躍進了乾草裡,罪過)。
 


就這樣翻著翻著,旁邊種田的姨姨走過來,問我是否用餿水?是的,以前叫餿水,餵豬的;現在養豬的人少,所以用來堆肥。姨姨說,記住落殺蟲水呀,惹好多烏蠅。

我們用堆肥,就是減少對自然的傷害,又怎會用殺蟲水呢。我們再三保證,會用膠布蓋好堆肥,不會引來烏蠅。她半信半疑,不知我們這兩個「後生仔」搞什麼鬼。

從九點至十二點,三個小時,我能做的不多:收廚餘、翻兩個堆肥。每次造堆肥和翻肥,都有種奇妙的感覺,勞動的時候很辛苦,但當我覆蓋好膠布的時候,看著堆肥像個大胖子躺在田裡,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成了,我又把那些生命的餘溫送回泥土之中,那些看不見、捉不到的微生物,又在享受我的勞動成果。

我下午趕到村校,安排露姐姐做訪問,我如常看著那棵最高大的馬尾松,細心觀看下,發現馬尾松中長出了榕樹,就像夫妻木一樣彼此依傍。我也曾見過榕樹這裡融入另一棵樹中,彼此依靠。露姐姐看了,苦笑說:慘了,榕樹會害死馬尾松。雖然馬尾松高大,卻是易折的,榕樹會把馬尾松鑽空。有時候,共生並非易事,大自然如是,人際間亦如是。開始的時候彼此依存,但到後來卻會擠開同伴。我只寄望馬尾松再堅強一些,繼續承受榕樹的成長。



走進村校,又有新發現,棠叔用番石榴的木造鋤頭柄,又實用、又美觀,我真的要向他請教,如何選取適合的木材,怎樣去樹皮。農村的人就是這樣,就地取材,所有物資都是上天賜予的,能否使用就考你創意和耐性。問題,不是用錢解決的。
 
 
抬頭又見斜陽,想起黑白照片裡的教師和學生,曾經坐在校園的簷篷下,或輕聲細語、或高談闊論,你追我逐,琴橫書畫,但此時此刻,已消失無跡,只有夕陽殘照在頹垣敗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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