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7日 星期五

白露



 
暑假結束,回復「朝八晚五」的工作生活,心裡常記掛著農田,試過下班後立刻趕往田去,為秋天的農作物翻土開田,也試過午飯時間到農田與朋友共聚。坐在農棚,感受白露以後的涼意,沒有太陽的午後,秋意更濃。 身在曹營心在漢,陳板的話說到我的心裡:「身兼著農人身份的文史工作者,可能因此穿透了農業經營的現實性,進入了農業生活的文化與精神層面,甚至能跳開自己的現實利益,從公共的角度考量整體的社會價值。」務農,是根本的學習,將教學工作、社區生活與歷史研究融為一體。

 


師傅到田,看到彎彎的田列,搖搖頭,說田開得不夠直,然後,第二列田又被第一列田影響,開得彎彎的,師傅說:「都叫你唔好鋤田啦!」是的,我學藝未精,又且很想在田裡勞動,希望下次會開得更好。不過,想深一層,農田本來就各有特色的,有些水坑深一些,有些田列堆得高一些,有些開得窄長,有些開得胖胖闊闊,每一片農田,都是農人的筆跡,我就把彎彎的田當作寫了出界的字好了。


 


種田,讓我和土地產生了微妙的關係。我們用錢租了一片田,然後為了將農田變為「我們」的地方,我們開始建設和打掃,令這裡變得更舒適,我們對農田產生了感情,一種類似「家」的感覺,在田裡很自在。當我們不斷投放身力和心力後,這片農田的價值已不能再以金錢量化。經常有人勸我,田是租回來的,能耕多久就耕多久,不要把心思花在農田了。然而,這是一種不能自拔的過程,沒有農夫不把農田視為家的,香港農民的困難,在於越投入這片農田,越受地主牽制。


 


農民本來也知道自己只是寄居的,農田不屬於自己,能種菜賣錢活家就夠了,但日復日、年復年,農民雖然沒有買地的財力,但因為現實的需要,也要花錢鋪路開井,然後花心思裝修屋棚,本來可以替換的土地成為獨一無二的生活場景。可是,在這個過程中,農民越來越容易被地主操控。對地主來說,土地只是生財工具,誰可以付更高的錢便租給誰,可是對農民來說,農地上的建設搬不走,感情也帶不去,他們就像地主的俎上肉。農民與土地談心,地主只與農民談金!


 


兩個月前,我不大在乎兩年後能否繼續在這裡種田,但今時今日,我承認我很在乎。但唯有這樣,我才能明白香港農民的困境,與他們站在一起。


以田為家的樹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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