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30日 星期六

用心教學

我說的用心,不單是用功備課,還要帶著識覺去教學,being mindful。設計這個藝.史.無界的課程,我心裡是有一些「抽象」的學生的,我不斷想,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資優」學生究竟想學些什麼?我以前經常聽那些教Band One的教師說,Band One的學生很功利的,與考試無關的一概不理!真的是這樣嗎?我也經常問自己,在香港這個高度現代化的城市談鄉土教育,還有何意義?直至我遇到德望的津津、丘左榮的靄茵、旅港開平的建澄、柏雨的寶筠和阿靜、孔仙州的家俊、九華的子超、聖保羅男女的大甘...。

課程順利完成,同學今天帶著集體創作的口述歷史圖鑑探訪三所老舖(林池記、星光、何俊記),老舖的店主看到圖鑑,愛不釋手,視圖鑑如至寶一樣,更紛紛嚷著要和學生合照,他們看著店舖的故事變成手中的「書」,就像看著孩子一樣。林家姊妹不斷讚學生很有心思,將自的舊衫包裝圖鑑,表達一段故衣的歷史。星光的陳生驚訝於學生在Google Map上找到店舖舊址的照片,還說那張照片拍於去年十號風球之前。何姨姨看到學生把芥辣、酸梅醬濺在圖鑑上,代表店舖三代人走過的甜酸苦辣的日子,都感謝學生的心意。

看到師生和老店一起完成一次歷史學習旅程,我心情非常激動,這就是我一直尋找的教學。所謂教學(teaching),其實是在創造一個學習的群體(learning community),在這個群體之中,不單學生在學習,教師也在學習,即使受訪的店主也在學習,我們都在歷史故事中學習社群和社區的真義,所以一本圖鑑,大家也覺得自己「有份」(ownership)。現代教育最大的問題是疏離,家長將子女的教育外判給學校,教師對學校負責(特別是入大學人數和合格率),學生為自己的前途拚命考試。這樣的教育,最終使「學習」淪為手段--賺錢的手段、升學的手段、成功的手段。然而,「學習」本身不就是目的嗎?因為人的心智會成長,所以我們天生會學習。學習就是這樣自發的行動,自身就是目的。我生命的一部份啟發了你,而你也將自己那一部份放在我的生命故事之中,這就是學習社群了。

課程名為「藝.史.無界」,因為這不是歷史課程,而是一次社區研習,歷史只是其中一個功具。我很高興遇到秀卓和家駒這些志同道合的教師,秀卓是資深的視藝教師,他教學生運用多種物料創作圖鑑,令圖鑑所用的物料都呈現不同店舖的特色,例如星光圖鑑的書線,就是一束電線,而何俊記圖鑑的封面,是竹筷子砌成的招牌。家駒也運用了大量比喻引導學生思考何謂社區與社群。最後,能有兩位在石湖墟成長的年青人肥仔和思雅穿針引線,我們才得到店主的信任。

我不希望停留在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所以把握午飯的時間,問問學生的意見。津津說,這次研習不單令她認識了石湖墟的歷史,也令她關心父親的歷史。原來,她爸爸曾經是龍虎武師,她說,如果不與爸爸聊天,龍虎武師的歷史也會消聲匿跡。靄恩說,歷史是活的,問我是否還有其他口述歷史研習活動。寶筠告訴我們,原來她也在石湖墟長大,那條新勤街,她走過無數次,但未曾抬頭看那幢戰前舊樓的落成年份,自這個課堂之後,石湖墟變得不一樣長,成長的歲月有了質感。她又告訴我們,爺爺來自五華。我問,是客家人吧。她點點頭。我鼓勵她跟爺爺聊天,了解昔日客家人在石湖墟叫賣的景況。是的,香港已少有新界那種有歷史厚度的地方可以作為鄉土,但城市的鄉土教育也可以包藏在父母的生命故事之中,故鄉在生命故事之中,從石湖墟老舖的口述歷史研習能幅射到學生的家族故事去。

我一直擔心每次三個半小時的課時會太長,怎知他們說,完全沒有「沉悶」的感覺,還希望課堂可以更多,課時可以更長。我在這些「資優」生身上,嗅不出功利的氣味。這就是我喜歡教學的原因:沒有教師,學生還是學生;但沒有學生,教師便不再是教師了。所謂教師,並不是要「教」些什麼,而是能辨識學習的所在,然後設計一個讓學習持續發生的環境。我一直在學生的學習中尋找「教」的靈感,在「教」之先,「學」一直在那裡。我盼望學生能重拾研習歷史的熱情,因為我城的失落,是從死氣沉沉的歷史教育中開始的。沒有回憶,對於未來的想像只能任由其他人植入(借用了電影潛行空間的inception),那些叫人「向前看」的人,其實一早失去了「看見」的能力,他們只活在別人的規劃之中。要在這個盲目發展的時代喚醒我城的記憶,身為歷史教師,我責無旁貸,為了有更大的自主帶學生走進社區、重回鄉土,使學生再看得見「香港」的模樣,即使離開了學校體制,也在所不惜。學生,才是我成為教師的原因。

窗,我關上了。門,好像也漸漸敞開。

2013年11月27日 星期三

沒有下課鈴聲的日子

很久都沒有聽到下課的鈴聲,是否到了下課的時候,主要看學生的表情。當他們的眼睛開始遊移,看看錶,才發現原來課堂已過了個多小時,給他們一段小休的時間,回來再一起學習。如果師生全情投入,完全可以忘卻時間的存在,樂在教學相長中。資優教育學苑的「藝.史.無界」課程,也是我教學生涯中絕無僅有的經歷。

由於客觀條件的限制,我只能設計四個星期六上午的課,但要在四天內教授社群理論、口述歷史的社會意義、口述歷史的技巧、社區考察和藝術創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務。於是,我只好用盡「上午」的時間,每個課節3.5小時,看到這些課程都很嚇人。

這個課程的學生來自五湖四海,文理商兼備,初中高中生聚首一堂,差異很大,他們唯一的共通之處只有「資優」。我也很希望知道「資優」的學生有多大的能耐,於是課堂設計以體驗式學習和應用學習為主。

第一課,我們各不相識,我也不想要他們逐一介紹,於是請他們按性別、就讀學校的地區分組,彼此認識,順道分析何謂「社群」(血緣、地緣、年齡、性別等客觀劃分/興趣、信仰等主觀劃分)。我們從蘇格拉底的「宴會」(symposium)談到中國的鄉情,再由經濟理論的「互賴」(interdependence)延伸到社群理論的「內在連結」 (intradependence),他們就好像活生生的海綿一樣,聆聽、沉思、表達意見,不知不覺,三個鐘頭過去了,大家還意猶未盡。

第二課,口述歷史技巧的實習,我設計了多種訪談活動,請他們分析訪談者的注意事項、受訪者的感受、場景對訪談的影響,也請他們以「異質性」原則分組,他們全做到了,甚至比我所想像的完成更多。我們離開課室的時候,才發現四個小時已經過去。我從來沒有試過教一節四小時的課,但當教師共同享受學習的時光,時間渾然而過。

第三課,實地考察,差不多所有學生都比我更早到集合地點,他們預備好問題,虛心聆聽石湖墟老舖的故事,細心搜集舖頭物料,用心記下訪談重點,然後回家聽錄音、做筆記。

第四課,秀卓只用了半小時講解物料的特性和應用,學生便分組將三所老舖的歷史以藝術圖鑑方式重現。如果再給我們多一節課,我們的學習將會更圓滿,無奈曲終人散,師生依依不捨,因為我們真是一個學習群體,我們享受了十四小時(其實更多)的教學旅程。

近讀《波赫士談詩論藝》,書中談到「隱喻」的文學作用,我忽然想到時鐘和下課鈴聲:

時鐘是刀刃,
把時間切割成支離破碎的小份,
人生再沒有光與陰。

沒有下課鈴聲的課堂,就像打開鳥籠,學習的飛鳥自由翱翔。如果再沒有下課的鈴聲、大家憑著學習的神情判斷是否下課,很多教師便不用再看錶等時間過,也可能有更多教師流連忘返在學習的時光之中。

我是否想多了?

2013年11月26日 星期二

地方意識教育的五個原則

Rural Voices中提到,地方意識教育可參考以下五個原則設計課程。

一,地方感,或曰生態上過美好的生活;
二,參與感,或曰政治上過美好的生活;
三,價值感,或曰經濟上過美好的生活;
四,連繫感,或曰靈性上過美好的生活;
五,歸屬感,或曰生活在社群之中。

先談地方感吧,我們五位文化工作者(就當是不同類形的半農半X踐行者吧)正不斷豐富在地的生物知識。我們嘗試辨別不同留鳥和候鳥的外貌和叫聲,也仔細觀察樹木和野草的特徵。例如立冬過後,田蓼和小葉灰藜又開始長在田中,去年冬至,蔊菜(細葉碎米薺)和野葛菜正是採收時節。我們也在認識農地上的昆蟲、蛙鼠和爬蟲類的關係,好奇心已超過了恐懼,看到蛇的時候,我們會再靠近一點,看看是銀腳帶還是大環蛇,是花蛇還是水律。立冬以後,堆肥的餘溫吸引著冷血的爬蟲類動物取暖,而堆肥本身又是關鍵的生態循環,微生物和固氮的關係又是施肥的重要課題。所以說,要將萬物共生這個口號變成一個有意義的教育活動,我們先要好好備課。

其他原則日後再談。

 
在中大校園草叢看到的小蛇

2013年11月25日 星期一

我愛我家:立冬後的一首歌

寫一首歌,就像眾裡尋他千百度,苦苦追尋,那些要寫的東西,卻一直在那裡。寒露後,幾場大雨,一番洗清秋,立冬又至,感受著從華山而來的微風,汗水散得快,人也輕省許多,看著藍喜鵲翩翩從苦楝飛到華山的樹叢,長長的尾巴忽高忽低在空中搖曳,頓時忘卻今夕何年。我想,時分秒針刻劃著城市人的生命,而日落日出卻是農人的生活節奏,客觀精準的時間教人度日如年,人生為了時間流逝而白過,但晝夜更替卻能使人忘掉時間,時鐘是可有可無的工具。
我不是音樂人,只喜歡在閒暇時間拿著結他哼歌,音調出了,然後腦海裡閃過「我愛我的家」的句子,然後,是順其自然地將聽過、想像過、經歷過的鄉土生活寫到歌曲之中。寫這首歌的時候,我當然想著那些與我分享過生命故事的村民,但歌中的「家」其實包括了更廣闊的含意。「家」,是一個讓我自在、可以休息的地方。因為香港還有新界農村這片鄉土,讓我們從泥土中與生命再次連結,也讓我們自主自在地生活,所以我們還可以把香港視為「家」。然而,如果有一天,這裡的「家」只剩下石屎水泥堆砌的建築物,香港只是一具失去生命的空殼、一座沒有靈魂的城市。
活像一朶野花也好,安住在一方泥土,不用朝思暮想要離開哪裡,一抹落霞,於願已足。愛,是動詞,願意在鋼根堆上種一朶花,就是堅定而溫柔的力量,這一種力量,散發在每一個仍願意在香港這個地方勤勤懇懇耕田的農夫身上。謹以歌曲「我愛我家」獻給香港的農夫。
微風  在山谷吹過

寒露 大雨 雨蛙窗邊唱歌

餘暉 在山峰映照

浮雲聚散 似詩篇似畫

...夜裏星輝引路

平靜夜晚 這一生多美好

我愛我的家,縱使一切不浮華

沿途是我腳步,從無懼吹雨打

我似野花,眷戀山裡的落霞

全情熱愛這地 留住這風景

我一生記掛

農村 歷盡滄桑的變化

繁華 鬧市 似要摧毀我家

人海 中 願共你分享這愛

圍牆下 無懼怕   鋼根堆中種花

...我心中的說話

同伴頌唱 有我手中結他

我愛我的家,縱使一切不浮華

沿途是我腳步,從無懼吹雨打

我似野花,眷戀山裡的落霞

全情熱愛這地 留住這風景

我一生記掛

這風景 我故鄉多優雅

我愛...我家...

2013年11月20日 星期三

聆聽歷史、重現歷史

學生都來自不同的學校,以資優之名,聚首一堂,希望在石湖墟重新發現社群的歷史。十四個小時,一眨眼,過了,所謂資優,其實是很專注、還保持著開放的心靈,他們享受學習,發掘墟鎮的故事。本來不熟悉的石湖墟,變得很親切,雖然大家意猶未盡,課程還是要結束。這次學習旅程,就好像把醇酒放到唇邊,剛聞到歲月的餘香,便到散席時。

從石陂頭到石湖墟,一個地方遷界復界又成為了新界,巡撫街的周王二院、符興街頭的土地公和戰前猶太人別墅見證著街巷人來人去,昔日的走私客變成今日的水貨客,猶幸還有還有一些三代經營的老店,守護著菜田的記憶。跟馬振興馬老太談菜種,她還說著那條鳳溪那個雙龍城(而不是梧桐河和奕翠園)的故事;林池記的大家姐憶記父親林瑞瑤先生賣故衣(即今日的二手衫)和走墟(趁大埔墟、聯和墟、石湖墟和元朗墟不同的墟期賣衣服)的生活;星光電業三代人像遊牧民族一樣從龍琛路一路移到周王二院的樓下,然而追逐著的不是旅客,而是更便宜的租金;還有以柴火燒鵝聞名的何俊記,在石湖墟創業,在新街市守業,從戶外到樓內,燒鵝的煙香飄不過大樓的圍牆,好在春秋二祭,村人還會守候在何俊記的火爐旁,等著剛出爐的燒肉去拜祭先人。

最後一課,師生以老店的物料,為老舖創作歷史圖鑑,一段走過的歲月活現眼前。記憶,是remember,也是re—member,即重新連繫。在歷史之中,大家發現人並不是孤島。學生把本來要丟的衣服帶回來,包裏著老舖圖鑑的封面,象徵著林池記賣故衣的發跡史,這種回憶的再現,是共同分享的。當大家姐談到一九五五年石湖墟大火時,「我阿妹啱啱十二朝,我阿媽暈咗兩次」時,大家也想起歷史教科書上發生在一九五三年的石硤尾大火,不過在故事之中,歷史「事件」讓位了,「人」重新回到歷史的舞台。石湖墟的歷史在這個訴說、聆聽、想像、重現的過程,溢出了時空邊界,成為一種庶民的集體記憶。
 
能夠與更多的學生相遇、和學生聆聽和重現更多的歷史故事,一切都變得值得。


 

2013年11月14日 星期四

自然的和諧

兩個農夫,一動一靜,有雜食有茹素;
一個風趣,長袖善舞,逗得街坊樂而忘返;
一個肅穆,沉默寡言,靜看四時晝夜變幻;
兩個農夫蹲在田畦之間,
在冬陽下疏開白菜、小棠菜和波菜苗,
葉菜和野菜各息其所,
田裡萬物共生,
在差異和多樣性中感悟大自然的和諧。
 

2013年11月13日 星期三

為大眾而存在的教育

Theobald, Paul. Teaching the Commons: Place, Pride, and the Renewal of Community. Colorado: Westview Press, A Division of HarperCollins Publishers, Inc.

這本書值得我慢慢地讀,以美國的鄉郊教育(rural education)作為行動的參照,與書本對話,尋找行動的靈感和方向。

“This is a book about the role that schools can play in the promotion or, regrettably, the dissolution of community. (p.1)

學校與社區的關係樸塑迷離,學校既可促進社區的成長,也可以令社區消亡,在學校教書十多年,我要為粉嶺農村的衰亡負上責任嗎?更貼切的問題是,我要為粉嶺農村文化的消亡負上什麼責任。離開學校走入農村,或多或少一種贖罪的行動。無可否認的是,我從來沒有把學校旁的農村當作我的鄰舍,直至二零零九年。為何是二零零九年?又是什麼令我視農村我的社區?

“A central argument of the book is that wherever a school exists, the professionals who work within it must focus their pedagogical energy on the immediate place inhabited by the school; that is, they must make the word “local” in the phrase “local school” mean something if we are ever to be successful at elevating a sense of community in this society.” (p.1)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學校裡根本沒有地方(place)和社群(community)的概念。就以我任職十三年的學校為例?學校首先是辦學團體的學校,然後是現代升學系統的學校,在學校的課程中根本沒有任何與「地方」和「社群」相關的內容。即使最接近「地方」和「社群」的香港史,也「本地」(local)不到哪裡去。校本課程發展原本是課程在地化/脈絡化(contextualized)的一個契機,但香港的學校大多蕭規曹隨,重課程之形而忽略了校本課程由下而上的草根精神。學生的生活體驗、社區的處境、教師和社群的關係才是啟動校本課程發展的原動力。這就是土地保育運動後我開始反思的問題:關於這個社區的文化,我做過了什麼?猶幸我在這個社區生活,並沒有把「教書」當成一份「工」,於是當我的社區面臨劇變的時候,我還能從我的工作為出發點,反思我在社群中的角色。

“Schools ought to attend more consciously to their physical place on earth and the social, political, and economic dynamics that surround it. Doing so would render the entire school experience more meaningful and, in the process, would contribute in a small, though not insignificant, way to a cultural healing in society.” (p.1)

多麼的熱血和激勵呀。我很欣賞作者用了「physical place」,一個腳踏實地、有血有汗的地方(而不僅僅是地方意識呀),作者更用了「醫治」(healing)這個溫柔的字眼。對,若然學生在學校的學習經驗,能夠醫治受傷的社區和社群,這就是我想像中的「鄉土教育」。把我們生活和學習的這片土地視為我們的母親,我們向土地學習,也因此能溫柔地對待生我育我的鄉土文化。學習,不應再以自身的效益為目標,而應先以地上的生命開始,再關顧身邊的社群,最後才到自己。

“By attending to their place, rural schools can begin to set a new institutional trajectory for formal education in this country. Rather than promoting simplistic agenda that can be described accurately as equipping children with the factual knowledge needed by future employers, the global economy, or the Educational Testing Service, the school could become an agent for the restoration of community. It could do this, in part, by encouraging children to explore the wisdom inherent in elevating the common good above their own individual desires. This is an idea with a long intellectual tradition in the West, an idea that has been effectively buried in this country by our feverish consumer culture.” (p. 1-2)

讀到此書,好像遇到知音人,片言隻語,都說中我內心的話。

首先,學校必須植根於「地方」,學校和社區/社群的關係,應該像植物和土壤,地方的文化就是學校的土壤,學校吸取地方的養份,但也需要落葉化春泥,才能生生不息。我同意作者的觀點,從前是鄉村學校模仿市區/現代化學校改革課程,現在應該反過來,市區學校參考鄉村學校的地方意識教育,令學校成為社區成長的源動力。
第二,教育不再為了滿足個人的欲望和人力市場的需求,而是要謀求群體的福祉。這種教育,應該是抗衡現代消費主義和個人主義的教育。能不慚愧嗎?美國這個資本主義社會也能如此反思教育和社區的關係,而繼續中華文化的我們卻只視教育為「現代化」的手段,不斷摧殘地方文化。

"Ovecoming the power of these cultural beliefs, however, is no easy task. Yet this is precisely what is required of anyone who would seek substantive changes in the interest of a brighter future." (p.2)
告別犬儒!不要再說自己能力有限而不為了。現代化的教育系統不斷生產自利的經濟動物,人類的未來晦暗不明。教育是為了未來的事業,今天的教育是為了人類的未來,我們的下一代將要承受今日的教育成果。我要留一個怎樣的社會給下一代的香港人?改變由自己開始,因此,即使沒有穩定的收入、曬得皮膚黝黑,我也在所不惜,因為教育不再是我的工作,也超越了什麼「專業」(profession),教育是我的「召命」(vocation),是我對生命的回應。

和學生一起探訪老店,使學社重回社區。

引水道

自從在農場鋪了一道石磚路,本來流水漫漫的石地變得濕漉漉,我們雖然走得乾爽,可憐流水找不到向海的路途。於是,我翻起磚塊,為流水鋪一條引水道,給流水一條歸家的路途。鋪著鋪著,不知何故,我想起了歷史照片中九龍城的龍津橋,也想起了羅馬時代的Aquaduct。沒有重型機械,生活的場景都是以一雙手創造出來的,這一雙手,把我連繫到人類的歷史之中。
引水道成了,路也重鋪了,詩意驟至,匆匆記下,題為〈引水道〉:
 
為流水開一條水道,
天降的甘霖,不再迷失於細沙亂石間,
流水終於找到奔流向海的路徑;
從華山而來、
經學社而去、
沿鳳溪匯流到后海,
路上,有行人的腳步,
路下,是流水的歸途。
 
以紅磚鋪的引水道

引水道上的行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