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伯伯離開後,有些貓義工繼續餵飼小花貓,但小花貓好像知道貓伯伯離開了,也不常來小屋。然後,穿制服的人說桑樹歪斜,把小屋旁的桑樹腰斬了,只留下一個枯萎的樹頭。小屋孤伶伶地守在村口,看著一位八十多歲的伯伯每天拉著手推車流連於鄉間小徑。伯伯不想公開自己的名字,我們且稱他俊叔。原來,俊叔是貓伯伯的弟弟,父親是南海某村的村長,為了逃難,一九四九年前舉家來到馬屎埔村。俊村現居於水坑田旁的木屋,木屋的前身是更亭,兄弟輪流住在更亭看守水坑田,以前的大屋位於信箱旁邊,已被拆,只留下廚房,即貓伯伯以前住的小屋。俊叔更說,那棵歪歪斜斜的桑樹,是他小時候親手種的。屈指一算,那棵桑樹大概有六十多歲了。
聽到這裡,我覺得很可惜。我們可以知道多少樹木的年齡和栽種的人?那些砍樹的人,斬去了一棵老桑樹,也切斷了一斷異地為鄉的歷史故事。種桑,是中國農民的習慣,正如孟子所說: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特別是華南農民,遠去他鄉,能帶得走的,就是故鄉的地境,造一片桑畿魚塘,以解鄉愁。所以,那不單是一棵歪歪斜斜的桑樹,而是一代人的心願。看著俊叔的水坑田上,種了很多桃樹。他指著珠頸斑鳩說:嗰啲咕咕雀食晒我啲菜。俊叔繞過木屋,指著屋掛在屋簷的耕具,說:我地以前就係攞呢個開水坑。我想像俊叔和貓伯伯兩兄弟,合力將馬屎埔的水稻田開墾為水坑田,然後越來越多的農民來到馬屎埔耕田種菜。到九十年代又看著街坊村民或自願、或被迫離開馬屎埔,不變的是貓伯伯仍然守在信箱旁的小屋,俊叔仍然看顧著那片水坑田。
貓伯伯離開了,俊叔去年弄傷了腳,下不了田,每次見到他,都希望寫一首歌給他,以感謝他們默默地守護著農村的記憶:
鄉村裡的故事 花貓說的故事
這一次 我真的想講你知
風雨中 縱會濕透
花貓作伴 今生已足夠
鄉村裡的故事 有你我的往事
再一次 沉默亦聽出意思
桑枝會否記住 花貓有否惦念
說一次 唯願你講給我知
他像孤高野貓喜愛獨來獨往
也像老樹札根看守這村莊
不要走 縱已到盡頭
甘苦與共 再無爭鬥
天際間 再見星宿
花貓作伴 悲歡看得透
圖片由朋友冠軒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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