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6日 星期一

帶書上路

踏上絲路之前,做了些功課,陳舜臣先生的《西域余聞》一直伴隨著我,雖然我六年前已到過絲路,但我仍是抱著朝聖般的心情再次踏上荒漠中的綠州,像盧貝松(Luc Besson)鏡頭下的海洋,同樣的一片藍,我仍願意繼續往下沉、再往下沉,直至消失在深藍之中。不過,絲路不是深藍,而是淡黃,一條通向遠古的淡黃隧道,踏上敦煌的土地,我再想起《敦煌》的畫面。趙行德冒死將經書藏到石窟內,回鶻公主死在西夏國皇李元昊的跟前,還有在鳴沙山和月牙泉浪蕩的商旅。一樣的月高,不一樣的情懷,夜光杯呀,你忽隱忽現的神秘,又叫敦煌倍加傷悲。我就是這樣沉醉在歷史的片段和畫面之中,很多時候,我刻意避開別人的目光,只隔著相機的鏡頭,尋找歷史遺留下來的遺跡。


敦煌的李廣杏、哈密的瓜,無論時空如何轉移,我相信這些水果的味道應該沒有太大的改變吧。當年李廣征戰沙場,嚐到黃杏的時候,或者哈密王大啖甜瓜的時候,心情應該和我沒有太大的分別。溫差大、氣候乾,讓瓜果保留最甜美的部份,新疆的人民也一樣,把最純淨、最清甜的性情保留下來。從回紇到回鶻,再到今日的維吾爾,縱然民族的名稱改變了,但他們的生活仍保留著傳統的農耕生活,將最惡劣的環境變成可持續發展的生活環境。上天在一片大漠中,為他們留下了天山,天山的水一直流到最底的吐魯番,他們挖土引路,將雪水帶到家戶門前,再用葡萄佈置串串珠簾。維吾爾,本來的意思,就是維持著我(吾)和你(爾)的共生關係,吾和爾,可以是人和自然,也可是你和我。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就是維吾爾的原意。在哈密和吐魯番的土地上,吃著瓜果葡萄,便能感受萬物互相滋養的共生關係。


剛從絲路回來,還沒有收拾好心情,星期五便要出發到台灣,父母、孩子和姨甥女都是第一次上飛機,這一次台灣之旅別具意義,一行八人,就很滿足。聽說台灣舉辦了黃春明先生的文學展覽,我近日也讀著朱天心的《擊壤歌》,從新疆到台灣,從大漠到鄉田,又是極大的差異,這種差異也是現代中國面對的最大困難。許知遠為了理解這種差異,從東北走到西南,便寫了一本《祖國的陌生人》,我在短短的一個月,便從西北跳到東南,我一定寫不了什麼書的,但這種跳躍、浮光掠影的遊覽和閱讀仍然給我很深的憾意。遺憾在我所知的太少,年少沒有用功,現在學到遊時方恨少;也震憾於(文化)中國的多樣性。


中國過去為了統一而消滅了太多差異,我們不能再重蹈覆轍,將中國磨成平面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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