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22日 星期二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

2010年7月號的《Sight and Sound》,已宣告了泰國導演阿比查邦(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奪得康城影展的金棕櫚獎。然後,十月的倫敦電影節便舉辦該片的特別放映會。百老匯曾經在亞洲電影節放映《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但門票一早售罄,我要等到三月,百老匯重新放映,才有機會入場觀看,我只能說一句:值得。開場的影像,已把我帶離現實世界,鏡頭特寫一隻吃草的牛,若有所思,偏綠的畫面,很靜,偶爾聽到牛在低吟,漸暗的夜,很空。然後,牠脫離了束縛,走入森林,主人追在後頭,尋著了,在漆黑中有兩點紅光,看著我,不,是盯著我。那一刻,我在看電影,電影也在看我。故事正式開始。


原來,波米叔叔走到人生盡頭,和親友回到森林的農場,重遇死去的妻子和失蹤的兒子,那一夜,再沒有陰陽之別,也沒有人獸之分,妻子的鬼魂和變了靈猴的兒子,與他共坐一席,細說前塵往事,沒有特別的感傷,一切淡然,萬事萬物在自然界中共生互存,渾然一體,沒有你我,也無分彼此。我喜歡這種淡然。很多泰國電影,都是猛鬼厲鬼惡鬼的怨咒世界,難得阿比查邦說一個迥然不同的故事,人鬼本來一體。


電影加插的一段關於醜公主神話,也很有詩意。公主面貌醜得嚇人,她蹲在湖畔,卻見倒影美若天仙,她知道湖神騙她,求湖神把她變成真的美人,最後她將自己奉獻給湖水,鯰魚游移在她兩腿之間。公主是波米叔叔的前世嗎?或者,公主是他的母親?其實,這並非電影的重點。重點是波米叔叔最後的人生路,就是這個森林,她妻子離開人世,兒子失蹤的時候,都是這個森林。這個偏遠的森林,就是「故事」的載體。與故事相比,能讓故事發生的地方更加重要。


我覺得,阿比查邦的風格很像希臘導演安哲羅普洛斯,善用長鏡頭,敘事有很強的沉思性(contemplative),故事主人翁都經歷一段旅程(波米叔叔便跟著妻子的鬼魂走入山洞,看著皎潔的月色沉沉睡去)。只是阿比查邦的沉思對象/媒介,帶有更多的東方色彩,如輪迴和泛靈的自然界,波米叔叔也沒有奧德賽式(odyssey)的回家/啟的顧慮,因為在佛教的輪迴世界,離去也就是回來,正如妻子和兒子離去了,又在波米叔叔快要離去時回來,人生就是一個圓滿的句號。


我喜歡電影的結尾,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站在自己的身旁,看著自己眼定定地看電視,你有何感想?導演幽了觀眾一默,散場了,還在想劇情嗎,還想不通嗎?其實,甚麼也不用想,用「心」看電影,比用「眼」看電影更重要!


後話:亞洲電影大獎的最佳電影,頒了給《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各位慕名而入場的朋友,記著要用心看,我前面的情侶,看到半場便離開了,很多觀眾並沒有耐心看到最後一幕。


Sight and Sound: This charmingly absurd vision is shot partly as a tribute to the magic of silent cinema, lit so gorgeously in pallid, neartransprent hues that you fear for its fate at the hands of negligent projectionists. It was a thoroughly deserved win, capping a run of beautiful, unique and fascinating films that have seen Weerasethakul take his place at the very forefront of world cine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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