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7日 星期四

牯嶺街劇場及康青龍慢活運動

活在台北,處處驚喜,每次都有新鮮的體驗,我開始懷疑,每次啟前,是「前往」台北,還是「回到」台北?這裡有生活氣息,在尋常生活中也找到格調,這
裡有時間和空間,「慢活」不是口號,是行道上擦肩而過時路人的笑語,是騎樓下用心以葉片包著檳樃的指頭。時間和空間是公民社會的養份。我喜歡牯嶺街劇場的
朋友說:政府都不懂藝術文化,都要由我們來做的。政府,至少要具備謙卑的態度,承認自己的無能與無為。財政司曾俊華曾經
說過,除了小政府和大市場外,香港還有個大社會。沒錯,在殖民地時代,英國人都不願、也不能處理華人事務,所謂的撫華道(後來的華民政務司/今日的民政事
務局)主要籠絡華人領袖和鄉紳,少有霸王硬上弓的氣焰。當時香港社會百家爭鳴,東華保良樂善堂,總之填補政府退出的社會空白,形成英人小政府、華人大社會
的格局。看著台北,好在台北政府還願意承認自己那一點「無能」與「無為」,放手讓劇團保育牯嶺街警局,從內部裝修到劇目安排,都交由藝術團體包辦。這些說
話,香港人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政府不會處處刁難嗎?不要常常評估嗎?劇場的朋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道盡箇中玄機:信任嘛。這就是公民社會的力量,信任背後,其實公
民承擔築就社會的責任,不需政府從上而下的任何社會工程,只要有時間、有空間,公民社會自然會生出累累果實,就像夜幕低垂時仍在牯嶺街綻放微光的小劇場。



生活是立體的,第一次到台北,是點到點的移動,再到台北,將點連成線,之後每次再來,
都在線與線之間填上色彩。例如,我必會到光點台北和長春戲院看電影,當粉嶺戲院宣佈結業時,我特地走到長春戲院,細味在Theatre、而不是
Cinema看電影的感懷。每次到台北,我必會穿街過巷,尋找香港不會上映的電影,例如《蛾摩拉》、《地中海廚娘》、《Bunny and the
Bull》、《親愛的醫生》、《與巴席爾共舞》和《愛比死更冷》。從電影的發行量,已能察覺台北社會較多元,電影院上映較冷門的電影,也不至關門大吉,但
在香港,連百老匯電影中心也變得很商業化,三年前苦等是枝裕和
的《橫山家之味》,還以為百老匯必定發行,結果至今我還沒有看過。除了電影院,便是書店了,每次走在騎樓街巷之中,必定會發現隱匿的二手書店,而書店內總
有一些常客、或輕聲細語、或掩卷沉思。跟著康青龍(永康街、青田街、龍泉街)旅人手帖,到師大的街巷,走入咖啡室、書店和唱片舖,各有自己的個性。在香港
的商場,你的生活會突然被抽離,忘了自己身處何地,身在沙田新城市,卻以為自己置身將軍澳東港城,但在台北,茉莉就是苿莉、聯經就是聯經,生活的座標非常
清晰,很有質感,人儘管漫遊,也不至迷失。




一次,無論在電影院和書店,都看到台灣人對兒童的愛護,一套關於童畫的法國電影快要上映,我在書店也買了一本《兒童哲學》雜誌。只要看看這個城市的人如何
看待兒童,便能感受這裡的人文精神和關懷。我也刻意觀賞台北的行道樹,在黃春明的鄉土小說中經常出現的茄冬(即香港的重陽木)的確很
多,梁實秋故居外的麵包樹結滿累累碩果,我後來才知道,麵包樹是原住民亞美族人的家族樹。我在香港,很少看到麵包樹果的,但在台灣,但麵包果處處。在充滿
養份的土壤,大樹自然會結果,茁壯的公民社會同樣會結出果實,果實又會滋養眾生。


我喜歡在這樣細微的地方感受生活的氣息。當然,逛逛當代藝術館或中正紀念堂,欣賞這裡的 high culture,百看不厭,但在騎樓底光顧鹽水雞小販,吃吃大腸包小腸,見證沒有地產霸權下的小市民生活,恍若置身《清明上河圖》的民間,也令人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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