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28日 星期一

黑雨

 昨夜腹瀉,一夜無眠,凌晨五時黎明時間,肚還在咕嚕咕嚕的叫,灰濛濛的天,黃色暴雨,擔心小學生能否如期九時半落田考察。昨天已預備好手巾、艾草、蝶豆花,也預備了膠膜和石卵,希望小朋友能感受禾田風光和大自然的美。然而,天氣不似預期,經常如此。距離活動還有三個多小時,還是睡一下吧,雨聲越來越大,偶有雷聲大作,從東到西,響徹天際,收到老師的短訊,原來紅雨了,活動延期。我呼一口氣,終於可以安心睡一下了。

這一年,離開的意識越來越強烈,我說的離開,不只是離開一個地方,而是離開這個世界,過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斷捨離的功課也差不多合格了,放了十多年的明報月刊,重翻一次,若還有可讀的文章便掃瞄成檔案,然後送給舊書店,書本也一樣,既然我不能長留,太多書也帶不走,還是趁書頁還未發黃便送給有心人好了。衣物舊了不再買新的,估計我現在擁有的衣物,應可伴我餘生。進了低欲望生活,除了疫情,也因為香港的變化。香港死了,離我而去,我也會有死的一天,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不論是否移民,人總要為離開做準備。擁有的少,掛慮也少,越少便越自由。

其實,何謂擁有?人能擁有什麼?都是身外物。近年埋首種田,更感受到「擁有」只是幻像,吃得下肚的才真正擁有,每天收成十多條茄子,但吃得下肚的不過一兩條,若拿到市場變賣,或可將農產轉化成金錢,成為可積累和擁有的財產。然而,若我要累積金錢,實在不用種田。種田辛勞,但我享受其中的純粹,很直接的生命與生命的相遇,參與生命的奧妙,我能作的有限,但生命成長總令我讚嘆。因此,我最享受的,還是把農產作為奉獻。每次奉獻農產,我都想:為何上主沒有悅納該隱的獻祭?是該隱太自滿了嗎?是他太覺得受讚賞是理所當然嗎?還是種田本身帶著累積財富的誘惑?我不知道。不過,只有將多餘的農產奉獻給上主,最能保存種田的純粹,保持生命本來的內在價值。

香港已然破碎,但我們如何從最微少的部份重組生活的地方?中國的年輕人以躺平作為抵抗,躺平就是要那雙強力的手拿人民沒法子,專制可以剝奪人民生孩子的權利,但卻不能強迫人民生孩子。活在制度外,不被收編、不受管理,以無政府主義的方式生活,是否出路?鄉土,本來是山高皇帝遠的自治地方,半農半X、分享多餘是否就是重建鄉土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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