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28日 星期二

先知龍剛

不同的時空,一樣的感覺,我還以為龍剛的《昨天今天明天》(1970)是關於2003年香港爆發「沙士」的慘痛經歷。根據《電影雙周刊》的「龍剛--天才?鬼才?」,龍剛於1969年已邀得曾江、薛家燕、朱江、胡楓和張英才等名演員演出,原名《瘟疫》,但由於當時有人認為龍剛是借鼠疫影射六七暴動,於是被電檢處禁映,龍剛被逼重拍及將部份片段刪剪,最後改為名《昨天今天明天》,公映後票房只得十三萬元,似乎未受當時的觀眾重視和欣賞。回顧三十多年前的電影,當六七暴動已成為歷史陳述,龍剛的《昨天今天明天》卻更富劃時代的意義。
 
香港人煙綢密,於十九世紀末已經爆發鼠疫,香港成為疫埠,政府將病人送到船上進行隔離。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香港人口急速增長,社會問題嚴重,居住環境惡劣,大家開始擔心鼠疫再次爆發。《昨天今天明天》成功描寫疫症突襲下香港人手足無措、滿城恐懼的氣份,眼見鼠疫為禍,報紙充斥病人相繼死亡的報道,香港成為疫埠,市民搶購食物,謀取暴利,醫務署束手無策,將病人送到隔離營,香港有如死城。龍剛要表現的,便是死城中的人生,有人愛在疫症蔓延時,有人要面對至愛離去,有女醫生堅守崗位,誓要找出特效疫苗。
 
《昨天今天明天》從貧民區開始,一名女童被老鼠咬傷,然後鏡頭追著女童的生活,她回到學校上課,再遇到在校外接人的青年,鼠疫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散播,政府開始的時候還表示香港未有鼠疫發生,夠諷刺吧,1970年的電影似乎已預示了2003年的「沙士」爆發,當年政府一面宣稱未發現社區爆發,但鍾尚志醫生已含淚表示,社區已爆發沙士。疫症的可怕之處,在於我們一面要處理不斷增加的病患,另一面要追尋病毒源頭,防與治雙管齊下。龍剛的電影,便在醫院與社區之間游移,醫護人員疲於奔命,處於捱打狀態,社區人心惶惶,孤立無援。沒有經歷過「沙士」的香港人,又如何明白《昨天今天明天》的真實?難怪影片放映後,未獲觀眾垂青,龍剛導演實在走得太前了。
 
六、七十年代的電影充滿人文精神,《昨天今天明天》的底稿,便是由西西改編存在主義小說家卡繆的《瘟疫》而成。舒琪先生在〈不是神話的年代〉也指出,「以電影本身來說,《冬戀》和《昨天今天明天》片都不完善(後者被大量刪剪下更顯得支離破碎),它們甚至不能說是兩名導演的最佳作品,但把它們放置在歷史/時代的語境(context)下審視,兩片卻無容置疑地在香港電影史上佔據着一個顯赫的地位。」
 
今天世衛正式將豬流感/美洲流感定名為H1N1流感,在警戒級別不斷提升的時候,如能再讀讀卡繆的《瘟疫》和Thomas Mullen的《末日小鎮》,也看看《昨天今天明天》,我們除了關心自己會否被感染疫症外,應該更能體會疫症下的存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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