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8日 星期五

沒有經典?

上星期與舒琪先生小聚,我找緊機會,和他聊電影,談到《挪威的森林》時,大家都搖頭嘆息,陳英雄真的浪費了李屏賓的攝影力量。我問他有沒有看《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他大喊電影離譜。電影不是取得康城金棕櫚獎和亞洲電影大獎嗎?我好奇地問。他說現在的電影評論一團糟,好壞不分,很多時候,外國電影節評審是帶著殖民心態(colonialism)觀看電影的,他們只希望發掘不同風格的電影,妄顧電影的藝術。不要信電影評論,只要信自己的品味。不過,我一向參考英國的電影雜誌《Sight and Sound》,難道這麼專業的雜誌也不可參考嗎?我問。他淡然地說:都一樣。我希望他多寫電影評論文章,讓香港的影迷知道何謂品味。



這些事情,並不單出現在電影,也出在文學作品。我近讀唐諾的《在咖啡館遇見14個作家》,唐諾在第一章,已豪不客氣地解剖美國文學大師海明威的作品。海明威這個曾奪得諾崟爾文學獎的名字,於我這一代人,也不過是個放在神壇的名字而已,好像祠堂內的神主牌,給人膜拜,卻鮮會認真弄清他的底細。唐諾將這位走入神壇、又被人遺忘的名字,放回文學史的脈落,追蹤作品和作者人生軌跡之間的關係。例如在海明威的《渡河入林》中,唐諾瞥見海明威在死亡前躊躇的足印,更在《老人與海》中,嗅到煙消的味道,是海明威執迷不悔的終結。



同樣將作家拉下神壇的,還有托爾斯泰,他在《讀書隨筆》之中,抨擊莎士比亞是庸俗的作家,用了很長的篇幅,解剖《李爾王》,並單挑一眾學院評論家,證明《李爾王》是一部失敗的作品。他說自己為了證明自己的評論並非出於偏見,已看了很多譯本,最後還是得出相同的結論。說實話,作為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當然有能力站到擂台上向莎翁叫陣,正如舒琪先生能質疑康城電影節評審的品味一樣。好在,我在唐諾的文字中找到一些自我安慰的話,他說:在那個與其說是閱讀、還不如講是熱切搜尋瞻望外面廣大世界的特殊時刻,對我們深具啟蒙意義的書(和電影),不見得需要多好,而是取決於它所聯綴並排闥送到你眼前的某種大世界圖像。是的,我現在的閱讀階段,還在培養品味,將自己的內心世界與外在世界作連繫,在這個懵懂的時候,說某些書或電影好看,並不一定代表那些書和電影好,而是那些書和電影偶然擴闊了自己的內心世界,與外在世界接了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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