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物浦的酒店check out,職員循例問我是否滿意旅店的環境,我回答非常滿意,還說如果知道這個城市如此有文藝氣息,我應該多留幾天。其實,早一日在酒吧的咖啡機,亦有一位本地伯伯問我是否喜歡利物浦,我說喜歡得不得了。他想不到我如此雀躍,驚訝地說覺得這是一個很悶的城市。幾個月前聽Premier Christian Radio的Podcast,主持人談到信仰最中一個最大的危機,就是familiarity,因為太過熟悉,一切了然於胸,即使有神蹟發生,都覺得理所當然。其實生活也是一樣,再好的食物多吃了便索然無味,再好的地方住慣了的覺沉悶。所謂小別勝新婚,很多香港人來到英國之後,反而更熱衷於尋找香港的小食和街景,即使一條在英國尋常不過的行人隧道,但鋪上了白色瓷磚,都暫時令香港人覺得自己置身於故鄉的一角。
開車一個多鐘頭,駛過北威爾斯的邊界,英文字母拼湊成我不懂發文的文字,威爾斯文在上、英文在下,我要花一些時間才能習慣看路標,經過大橋小橋,來到了綺麗的北威爾斯小鎮,壯麗的城堡映入眼簾。時值正午、波光粼粼,海潮輕輕拍岸,五顏六色的小艇閒放在泥灘上。我的香港人老毛病又發作了,一時間覺得這個地方好像石澳,又覺得有幾分似梅窩,好在那座雄偉的城堡提醒我,這裡是英國。
上一次住到青年旅舍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我剛過三十,窮遊意大利,想不到快將入五之際,還有資格住到青年旅舍。在網上付款的時候,我還猶豫是否要年齡證明,又或者要青年旅舍會員證之類(我二十年前為了入住意大利的青年旅舍,特意到石硤尾青年旅舍辦證),好在這間青年旅舍沒有會員限定,只是位置不太近鎮中心而已。
我沿山路開到青年旅舍,三層高的白色建築,好像梅窩的白普理營,走進旅舍那刻,有點年輕時去宿營的感覺。下午兩時多,還未能check in,我泊好車,用走的逛逛小鎮。小鎮以前是北威爾斯的防禦要塞,城牆如盤踞在山腰的蝮蛇,蛇頭就是堅固的堡壘,鎮守北威爾斯海岸。我沿城牆而走,田野山色盡收眼底。拾級而下,不用二十分鐘便到了小鎮的大街,熱浪之下,海水氣息撲面而來,有點地中海小鎮的風味。
當我正沉醉於異,國風情之際,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街的對面看來是從故鄉而來的遊客。為了確認自己的直覺,我走過對面街,她們正以廣東話交談,其中一人轉過面,原來是我認識的,她輕呼她的名字(心裡仍有半分擔心認錯人),她一看到我,瞪大了眼,說:「怎樣你在這裡?」我說來旅遊,我反問她:「你又來旅遊嗎?」她笑一笑:「我住在這裡。」
不期而遇,滿是驚喜,大家交代一下近況,分別之前她邀請我到她的花園看看植物的情況,並一起吃晚飯。她和先生預備了豐富的晚宴,烤羊排、焗豬扒、青瓜意粉沙律、香煎大蝦,我參觀花園,看到幾株很熟悉的植物,那不是紫蘇嗎?來英國之後一直想種紫蘇,但不確定英國氣候是否適合,所以沒有訂購種子。跟紫蘇不期而遇,是第二個驚喜。朋友說,紫蘇是香港人鄰居送的,很好種。
那個晚上,我們輕談淺酎,大家都喜歡種植,交流了很多園藝心得,離開之前,我拿了兩株紫蘇、一大袋自家種的Greengage,並她種在門口的蘋果。希望紫蘇在英倫東北都能開枝散葉。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