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22日 星期三

龔立人談維吾維

時代論壇邀請了香港中文大學神學院龔立人教授,以中國的宗教政策分析新疆及維吾爾問題,我一直佩服龔教授的神學立場及包容精神,所以慕名而至,洗耳恭聽。可是,聞其聲不如讀其文,可能龔教授還未整理好論點,又或者他對新疆問題的了解還未透徹,分享太凌亂,他只能表達對新疆問題的悲觀態度,而未能切中新疆問題的要點。

他嘗試從宗教與族裔(ethnicity)的關係、中國的宗教政策和國際關係分析新疆和維吾爾的問題。他直言新疆的出現就是問題,但他卻沒有指出新疆的出現是什麼問題。我們也不用推算至西漢張騫出西域,就算從清朝至今,新疆成為中國的版塊已月二百多年歷史,但在這二百多年裡,新疆的「問題」不斷演變,從武力入侵到大舉移民/殖民,後來國際介入和意識形態的衝突。我們現在面對的「問題」,有部份來自這二百多年的歷史,但又有多少是改革開放三十年而引起的「新問題」?

另外,龔教授不斷強調,維吾爾族透過伊斯蘭的身分,抵抗「漢化」的過程,但他一直沒有交代所謂的「漢化」是什麼意思。中國歷史中究竟是胡人漢化還是漢人胡化,還未有定論,再加上百多年的現代化,已很難再介意什麼是「漢化」。我曾經到過新疆烏魯穆齊,遇到一位滿洲的女孩子,我問她為何會從東北走到新疆,她說在清朝時期便有滿人大舉移居至新疆,他的祖先便因此在新疆開枝散葉。我才明白,滿人比漢人更早地有系統移民/殖民到新疆。如果再向前推算,回族人和其他民族也是先後移居至新疆的,那麼「漢人」的移入如何造成新的矛盾?如果「漢人」的大舉移民是近三十年的趨勢,「漢化」是否開發大西北以後面對的「世俗化」(secularization )挑戰?

於是,又引伸至另一個問題,維吾爾族並不是鐵板一塊,一些維吾爾人在開發大西北的過程中得益,但可能有更多維吾爾人和文化卻因此而受害,於是,真正的威脅未必在漢人和維吾爾人的對立,反而是不拒絕世俗化的維吾爾人和堅拒世俗化的維吾爾人之間的對立,如何中國政府的政策是導致維吾爾人世俗化的源頭,堅拒世俗化的維吾爾人便可以將矛頭直指中國政府和漢人,將維吾爾人之間的矛盾,轉換成維吾爾人和漢人之間的矛盾了。其實,在國際層面,伊斯蘭國家在面對現代化的挑戰時,亦面對極端的矛盾。擁抱現代化的伊斯蘭國家被保守的伊斯蘭勢力批評和攻擊,但在避免分裂和團結伊斯蘭力量的大前提下,極端保守的伊斯蘭勢力只好尋找替罪羊,於是美國和西歐又成為極端伊斯蘭勢力的攻擊目標。究竟,衝突有多少是因種族和文化的差異而成?

最後,龔教授說民主可能是解決新疆和維吾爾問題的方法。可是,專制的南斯拉夫和前蘇聯,以及民主的印度和菲律賓都沒有辦法解決極端的種族和宗教問題,只有少數西方國家如美國和加拿大能透過民主程序,化解極端的種族和宗教矛盾,究竟還有哪些條件,民主程序才能將極端的種族/宗教勢力的衝突減至最少?一個很諷刺的現象是,帝國和社會主義國家曾經淡化過種族/宗教差異。我當然反對帝國和社會主義國家的專制統治,但我同時懷疑是否只有建立單一種族/宗教國家,才能化解矛盾和差異?我一直認為建立單一民族國家(nation-state)是引致種族衝突的迷思。

我不想在中國西北的那一大片土地成,為另一個南斯拉夫和巴勒斯坦,衝突和暴力只對那些嗜血的掠食者有利(無論什麼種族和宗教信徒)。有如村上春樹所說,我站在雞蛋的一邊。只要住在那片土地上的人能和平共處,我不管那片土地叫什麼名字。那片土地不是任何人的西域和新疆,也不是任何人的東土,而是居住在其上所有人的家鄉。太理想吧?所以我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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