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0日 星期四

瑕瑜互見的花木蘭

看《花木蘭》,為了支持粉嶺戲院和馬楚成,粉嶺戲院是大埔和北區碩果僅存的電影院,雖然設施較舊,但很有風味,所以,對於粉嶺戲院放映的電影,我都不大挑剔,加上馬楚成攝而優則導,是認真的電影人,買票入場,一舉兩得,可樂而不為?

說實話,《花木蘭》的婆婆媽媽、哭哭啼啼令我頗感煩厭,無端的愛國情緒,什麼為國家犧牲,也教我雞皮疙瘩,不過,我不認同很多評論所說,《花木蘭》爛得一文不值,我反而同情地觀看《花木蘭》,看導演如何在創作自由和市場策略間妥協,我甚至覺得,為了要在大陸市場站得住腳,為了要收回過億的票房,某些段落,不得不如此(哪些導演如高達般幸運,無需考慮市場因素?)。

荷里活動畫珠玉在前,將代父從軍的花木蘭畫得跳脫可愛,沒有國家命運的重擔,也沒有兒女私情的羈絆,更多是一個少女的成長故事,完全符合卡通動畫觀眾的口味,馬楚成再拍《花木蘭》,不可能拾人牙慧。不過,古裝歷史電影也不易為,千軍萬馬的場面,難與吳宇森的《三國》匹敵,美術設計也難以超越張藝謀和陳凱歌等國內知名導演,要說劇情與電影感,又有陳可辛的《投名狀》,馬楚成的《花木蘭》,處處都面對巨人的影子,他怎能不吃力?

我覺得,馬楚成希望殺出一條血路,為大場面的歷史電影另闢路徑,以往的歷史電影,都充滿陽剛氣,都是男兒英雄的血淚,但馬楚城的《花木蘭》,則嘗試從女性的視覺,重審戰爭的意義。雖然劇情牽強,但花木蘭始終是軍旅中的唯一女性見證人,從一個女人的角度看戰爭,戰爭便失去那種想當然的意義,他的父親還覺得為國捐軀是應份的,她只是希望父親免於戰死沙場,男人的戰爭崇高但虛無,但花木蘭的戰爭卑微卻實在,因此,馬楚成花了很多時間,刻劃花木蘭內心的矛盾,她就是想不到,那個卑微的願望,換來激烈的兩難選擇,所以,馬楚成鏡頭下的花木蘭,有別於荷里活那個不用面對道德兩難的少女,也不像男性想像中那個義無返顧、一去十二年的英雌。

於是,電影的前半部,根本是反戰的戰爭電影,文泰(即拓拔宏,陳軍飾)沖洗陣亡者的名牌,木蘭(趙薇飾)在大漠中凝視風中搖曳的名牌,戰爭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生命,馬楚成也沒有一味醜化外族,雖然門獨(胡軍飾)麻木不仁,但柔然大單于和公主都不是好戰之徒,他們甚至希望透過和親,偃旗息鼓,與中原的北魏保持友好。當門獨說漢人是羊的時候,木蘭也說她的軍隊裡有鮮卑人、羌人和漢人,但沒有羊,也非常符合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的情況。其實那個時候,兩大潮流正在進行,當漢人胡化的同時,胡化也大舉漢化,文泰(拓拔宏)便是日後的孝文帝,也是推行漢化政策的北魏皇帝,可見馬楚成安排文泰與木蘭的一段感情戲,是用心良苦的。

《花木蘭》後半部份開始走樣,風格一轉,文泰裝死激勵木蘭,木蘭苦口婆心愛國愛民,大將軍言而無信,陷木蘭於絕境等場面,都難以入目,最後一場小虎(房祖明飾)慷慨就義,求仁得仁,戰死沙場,一幕壯士悲歌,來得兀突,為要博得極端愛國人士的掌聲,種種計算,令電影失色。不過,瑕不掩瑜,瑜不掩瑕,我還是覺得馬楚成是有心之人,我們不用將電影貶得一文不值,電影的藝術層次要提升,觀眾質素也要提升,面對龐大的國內市場,導演怎敢拍一套叫好不叫座的電影?突然覺得,花木蘭好像奧巴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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