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27日 星期日

武士

遠藤周作的《武士》,充斥著死亡和受苦,無論是武士長谷倉,還是天主教司祭貝拉斯可,都懷抱著「殉國」和「殉教」的烈士精神。《武士》就是他們從日本到墨西哥,經歐洲繞回日本的信仰之旅,兩人各懷鬼胎,各有盤算,但最終都成為黑暗政治的犧牲品,但他們正正在犧牲的瞬間,覺悟到那個張開雙手、掛在本頭上的弱者為何被稱為「主」。


讀遠藤的作品,真的很沉重,特別在聖誕的時刻,當教堂內都充滿著「普世歡騰」的歌聲時,我不禁想到耶穌基督受苦的形象,祂擔當了我們的憂患,背負了我們的痛苦,祂來到世間,不是受人服侍,乃是要服侍人。《深河》中的大津,《武士》中那個脫離天主教會、逃到印第安部落的日本修士,都未能在教堂中找到他們的「主」,他們其實是遠藤的化身,大津在印度的加爾各答看見了主的面容,也仿傚耶穌背起了十字架,背起奄奄一息的死者到恒河;而脫離教會的日本修士,在印第安人的面容上,匆匆瞥見主的模樣。很多人以為在教堂歡慶耶穌基督的降生,便能將上主禁錮在教堂之中,那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特別是當劉曉波、胡佳和譚作人等中國維權人士,正身陷囹圄之際,我們怎能視若無睹、充耳不聞,而高歌「普世歡騰」?劉曉波說,他希望自己是中國最後一個因言入罪的人,我想起百日維新的譚嗣同,他說「中國革命,未嘗有不流血者,若有,請自嗣同始。」從譚嗣同開始,直到劉曉波,有多少中國人,為了國人的幸福,而賠上了生命和自由?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信念(甚至信仰),背起了自己的十字架。十字架本來就帶著「殉」的意味。


感恩主日領聖餐的時候,牧師說,這是主的血和身體,為你而流。是的,我們的生命得以延續,因為很多的生物成為我們的食物;我們能夠享受自由,因為先輩的爭取(甚至以性命爭取),甚至我們的存在,正如猶太哲學家Jacob Needleman所說,是基於造物主的犧牲。當我翻開劉曉波的《大國沉淪》時,發現兩篇序言,都是中國基督徒(余杰先生和一位地下教會傳道)所寫的,他們以身犯險,向當權者發出怒吼,甚至直指當權者有罪,而我,怎能安坐教堂之中,若無其事地高唱「普世歡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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