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台灣的戴志清老師向我推介《天地之始:胡蘭成》,我對胡蘭成的印象不深,別人說他是張愛玲的前夫,舒琪先生說:能被張愛玲愛過的,絕不簡單。後來,也有人說胡蘭成是南京傀儡政府的官員,所以我對胡蘭成的書,並不感興趣。倒是志清老師說,作者薛仁明是小學老師,隱居台東,有隆中諸葛之稱,我才動了心,要讀個究竟。
志清老師所言非虛,薛說:「從高中時代開始,好似那憂天之杞人,每每為身處工業革命後之現代社會而心焦神灼:於是厭煩污濁喧囂;傷痛人世情意之荒失;也惶恐著眼下這無明的物質社會狂奔競逐,終將毀滅文明之良善與人類賴以生存之自然環境。於是,憂思彳亍,不得其解,如是多年。」後來,他讀了胡蘭成的著作,才豁然開朗,了然於胸,我甚至覺得,他從胡蘭成中看到理想的自己。
在薛仁明眼中,胡蘭成是禪者的原形,別人說胡是漢奸,他說胡是胸襟氣量極闊之人,大有笑罵由人的氣概,「尚幸生死之邊沿甚寬,足容遊嬉耳」。又有人罵胡寡情薄幸,他卻說胡「從女人的直覺學得了美感」,處處以女性為師,是相知的謙遜。他更力斥余光中等學者對胡的見解,認為這些偏見,來自於宋儒思想的狹隘,和現代知識份子的故步自封。從外而知胡蘭成,得出只有誤解,只有內遊於胡蘭成的內心,才能盡得其真貌。薛仁明借胡蘭成,狠狠地「殺」了學者和文人的意氣(正如他說,胡蘭成也是個「好殺」之人,充滿殺氣)。
我並不同意薛仁明的觀點,甚至覺得他將胡蘭成偶像化,但我欣賞他這份豪邁之氣,大有寵辱不驚的勢態,蟄伏山居,仍以唐吉訶德的精神,向學術學院擺陣,到頭來或成或敗,「勝者的歡譁果然如流水洋洋,而敗者的謙遜使江山皆靜」,作為道者隱士,我想信他並不計較。能隨心所欲,順心而行,就已經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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