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22日 星期五

抗戰白玫瑰

六四十五年,我在禮堂抽抽噎噎,拿著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的《文匯報》,說著譚嗣同「去留肝膽兩崑崙」的故事,我還記得那時,剛讀過《白玫瑰》,於是請學生也一起閱讀,好知道何謂「國家的良知」。轉眼又過六年,六四還沒有平反,天安門母親的眼淚還未流乾,劉曉波又被判監十一年,今又看《抗戰白玫瑰》,除了紀念為自由捨身的漢斯(Hans Scholl)和蘇菲(Sophie Scholl),還憧憬有一天,為自由犯險的日子,會成為中國歷史,正如劉曉波所說,「希望我是因言入罪的最後一人」。


 


一九四三年,德國慕尼黑有大學生,組織地下反抗活動,以「白玫瑰」(White Roses)為名,宣傳反納粹的文章。電影一開始,只是兩名青春開朗的少女,笑容燦爛,聽著收音機,對唱美國的流行曲,畫面一轉,蘇菲說,是時候了,離開公寓,孤身上路,她要去哪裡、做什麼,我們還未知道,但電影字幕出現「最後五天」。收音機曾經是自由的象徵,自從收音機出現,人民便能更有效突破國家機器的封鎖,能到更多的資訊,不再被政權蒙於鼓裡,看看電影中的蘇菲,她是那麼平凡的女孩,帶著少女的躁動,聞歌對唱,正要綻放自由的花朵,是什麼驅使她走上「只有五天」的不歸路?


 


印象中,《白玫瑰》比較集中哥哥漢斯的回憶,但電影《抗戰白玫瑰》卻始終集中在妹妹蘇菲的命運上,她由始至終地為自己的抉擇負責,自願與哥哥並肩作戰,郵寄反戰信件,放宣傳單張,將宣單撒向學校大堂,就算她被捕,都一力承擔責任,無論審判者如何迫供,她就是拒絕牽涉任何人。電影重現了大量蘇菲受審的場面,一問一答,蘇菲帶著機智,先為哥哥脫罪,然後再嘗試脫身,只承認將文件撒向大堂,但否試與反抗行動有任何關連。為了加強說服力,電影加入了一些事件「見證人」的鏡頭,那個帶著同情眼光但默言無語的打字員、與蘇菲同囚的共產黨人,有帶蘇菲上刑場、遞上最後一根香煙的女獄卒,她們都見證了蘇菲最後五天的人生,也說明了這是一部帶著「見證」力量的電影。


 


電影雖以審判對話為主,但卻充滿張力,從試圖脫罪到一力承擔,電影表現了強權威嚇下的人格力量。審判者本來開出條件,只要蘇菲供出同黨,可讓她免於一死,蘇菲一句,「你控告我判國(Treason),現在卻要我出賣朋友(Betrayal)。」電影字字珠璣,直接指出不公法律與良心道德的最大差異。最後,蘇菲和漢斯在所謂「人民法院」受審,法官問他們有什麼話要說,蘇菲當著法官說,「明天你會站在我現在的位置,接受審判。」這就是信仰,相信當權者並不代表公義,相信公義終有一天會臨到大地。


 


然後,蘇菲和哥哥被推向斷頭台,從審判到死刑,他們只走了短短的五天,卻留下德國人對抗納粹暴政的光輝一頁。我開始聽到觀眾抽泣的聲音,我很羨慕德國人,因為他門能從潘霍華、漢斯、蘇菲,和其他為義為自由捨身的無名英雄身上,找到對抗納粹的「德國人」,重新找到「德國人」的認同對象。


 


曾經有德國人恥於與希特拉為伍,今日的德國人才能堂堂正做個「德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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