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7日 星期四

教歷史 想教育

讀歷史,讓我更清楚人存在的可能性。有人問我,講一套,做一套,會否變得偽善。這是吊詭,讀的多,感受也深,深感人類的自私和愚拙,帶來戰爭屠殺和苦難。活在太平盛世,卻侃侃而談歷史的苦難,好像用別人的鮮血,粉飾自身的安舒,這可能是偽善。可是,如果我們自討苦吃,找苦來受,也是另一種偽善。要閉口不言嗎?要視若無睹嗎?真要這樣,歷史教育還有什麼意義?

人問:如果你活在一九八九年,你會怎樣?我堅決地表示,如果我是一九八九年的北京大學生,我大概會在天安門廣場。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離開,因為這是個假設性問題,事實上,我不是一九八九年的北京天安門學生,那一年,我只是個中學二年級學生。所以,每次參加六四燭光晚會,我都帶著愧疚,好像個倖存者,悼念死去的戰友,總覺得欠了他們什麼似的。倖存者生命中,帶著逝者的烙印,成為事件的見證,是活下去的其中一個理由。於是,「六四」不單是歷史事件,更是我的生命事件,我要見證暴力如何鎮壓無辜的平民。活著,就不會忘記。

一頭栽進歷史長河,經常看見自己的影子。教到納粹德國的歷史時,想像自己可能會是「白玫瑰行動」的大學生,冒著被捕入集中營的危險,都要推翻希特拉政權。讀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時,也覺得自己如果生在那個年代,命運也許和林昭和胡風相近。在太平盛世中讀歷史,總覺得對前人有些虧欠。

《我在法國南部有間小屋》中一位法國農民,淡淡然說出生活的況味,他說:在這窮山惡水,單單喜歡這工作還不夠,還要帶著熱情去生活。我突然想到歷史教育工作,在這個窮山惡水之教育土地,充斥著勢利的眼光和犬儒的心態,我們單單喜歡歷史還不夠,還要對歷史教育抱有熱情才能堅持下去。有人從歷史課程中帶走了能力,有人在歷史中學會教訓,我卻在歷史中看見人格的力量、超越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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