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4日 星期三

從大嶼山到大帽山

 小學生從大嶼南端來到大帽山腰,個個興奮熱情行田聽講解,中英夾雜、指指點點,看著禾穗底下頭來,稻米喝飽溪水頭重腳輕,像駝背翁一樣彎下腰來,學生用心觀察,點住了香港稻米的名字:絲苗、花腰、花蘿蔔、齊眉、穀仔。你一句、我一句,未必能從外觀辨別,但至少明白植物種類的多樣性。

走進農棚,黑蟻感到有人入侵家園,在木地臺上鑽來鑽去,顥得很慌張,學生見到黑蟻,有的非要把蟻打死不可,有的朝蟻噴蚊怕水,可憐的黑蟻,彷彿存在學生的世界已是一種侵犯。我和老師也極力勸導學生不要濫殺無辜,然而學生卻以殺昆蟲為樂。那究竟是人的天性,還是城市文明恐懼昆蟲的表現?雖然不認同學生的行為,但我和老師都不想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訓誡學生,唯有苦口婆心帶學生離開農棚,還黑蟻一個清靜的家園。

學生行田時還很神氣,但今早天氣悶熱,窩在農棚裡做植物拓印時,全身冒汗,學生也顯得不耐煩,過了二十分鐘,有同學說要再到水池降溫,其實我也不想悶在農棚裡,帶著幾位學生和一位家長走到山澗盡頭的一潭水池,學生一手拿起水勺,往潭裡舀一瓢水便往同學的頭淋下去,我以為同學要發怒了,怎知同學吁一口氣,大聲叫好,真涼快,又請同學再多淋一遍。此情此景,多麼自在,炎炎夏日,孩子戲水,是最簡單的滿足,只是城市人忘了這種簡約的幸福吧了。

我們在一間素食餐廳用餐,第一次吃不可能的牛扒,若果不是事先說明是素肉,我還真的以為是牛肉,好吃而飽肚。為弓令同學多了解種田之樂,我也唱了大帽山之歌、小蛇之歌和大地予我,但同學反應冷淡,估計有些非華語的同學不大明白歌詞的意思,但也不要緊,我一直希望他們不要當自己是香港的過客,雖然他們的父母來自世界各地,也沒打算長居於香港,但小學六年,也算是人生最無憂無慮的時間,多走幾個地方,認識這片土地,長大後也能跟朋友多說一些香港故事。

午後到蕉徑跟村民訪談,說起農事之苦,但村民退休後卻選擇告老還鄉,再種起田來,我問村民,為何種田如此之苦,退休還要回來。村民說,自種自吃,親手收成,最有滿足感。我曾經也覺得,種田要專業,便要賣菜賺錢,但過去幾年,技術進步了,仍抗拒賣菜,不是完全不賣,而以不想將搵錢當作種田的目的。村民說,種田搵錢,真是自己搵自己笨。我不想阻住真正的農夫搵食,但世界之大,應該還有地方,讓我這些只想以種田為樂的人,單純享受自種自食、看生命成長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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