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7日 星期四

學無止境

好耐冇試過要趕住食早餐返工,雖然係義工,但我仍然以正職的心態對待,著整齊啲、早到十五分鐘,等慈善店的經理指示要完成的工作。之前都提過,因為九月初銀行假期途經慈善店與經理相遇,他竟然話想學廣東話,又跟我說起日文,我才下定決心報名當義工。經理叫Phil,一口英語字正腔圓,沒帶英倫東北口音,我全聽得懂。打個招呼,他便教我慈善店的運作方式,兩星期替換零售衣物、將捐贈物分類、標價等等。

為了融入英國生活,我特地選看本地的電視節目,其中一套叫After Life,講一個喪妻的中佬如何面對傷痛,悲中帶喜。其實套劇有啲悶,但係人物對話很道地,我從中學到唔少英式英語。例如今朝經理教我規距習慣等,英國人叫做show the ropes。於是我就講,話Thank you for showing me all the ropes。Phil聽到我用ropes,就同我分享英式英語和字源學(Etymology)的關係,有少少似中國的典故。例如,(東北)英國人講佢自己一個人,就會話He is on his todd,原來以前有個叫Todd的美國人,隻馬跑得太快,一馬當先,其他人跟住後面,就好似孤身一人,所以慢慢變成on his/ her todd的講法。Phil學識富豐,講完Etymology,就同我講Spoonerism,我第一次聽,後來翻查,先知係語言遊戲,首尾互置,變成英式幽默,例如某人想講The Lord is a loving shepherd(上主是慈愛的牧羊人)變成The Lord is a shoving leopard(上主是撞來撞去的花豹),勉強用廣東話的例子,就好似「面都紅晒」變成「紅都面晒」,產生詼諧的感覺。如果要明白(甚至學習)英式幽默,就要多學字源學和Spoonerism。

英國人比較少multi-tasking,佢地傾計就會放低手頭的工作,所以我都唔好意思不斷撩佢傾計(我真係好想多與本地人溝通)。好在慈善店不是太忙,英國人又鍾意傾偈,Phil得閒又跟我談伯明翰市議會破產的事,然後講他對英國政治的不滿,例如他對工黨和保守黨的不信任、BBC和媒體的單一宣傳,其至Huxley的Tavistock group如何扭曲人性等等。我很用心聽他的不滿,希望從本地人的視角理解英國的變化。不過,從他的「不滿」中,我察覺到一種Displacement(地方錯置),即使他從小到大都活在同一個地區,但他總是覺得以前的時光最美好,城市的變化太快,人的思考越來越單一,他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講講下,一位老伯伯走進慈善店,把名片交給Phil。原來慈善店旁的單車小店今日最後一天營業,四十二年的老店在今天劃上句號,老伯伯特意過來跟Phil說再見。突然間,那種離開香港時的離愁別緒又湧上心頭,他們互相擁抱,Take care。我跑出慈善店,想跟老伯伯say goodbye,但人去樓空,他已遠去。紮根,拔根,全球不斷上演。

Phil對東方哲學很有興趣,跟我談道德經、侘寂等等,我問他為何想學廣東話,他說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是很直覺想做的事情,我覺得他在日本和中國哲學中,找到一種填補內心空洞的方法。我問Phil,你是Football fan嗎?Phil說,泿費時間。我第一次聽本地人對足球無感。他說,以前的東北英國工人,大多在礦坑和船塢工作,有閒暇便走到一起踢足球,那些是真的皮球,下雨後皮球濕了發脹,頂頭鎚會頭破血流。現今英國球會的球星,他說是overpaid but underworked,足球比賽只是層層剝削,他才不會花時間看足球比賽。然後,又跟我說起Vikings和Normans的歷史,他真的學識廣博,我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就做了三個鐘頭義工,感覺很實在。要離開慈善店的時候,他問我中文名點寫,我寫了給他,他說,我的名字令他想起日文的月曜日,然後他在筆記薄寫下他的日文名字:富音利符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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