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2日 星期三

返工

好耐沒試過返工,自從10年離開學校教師的「工作」之後,便一直從事自己喜歡的事情,我算幸運,做自己喜歡的事仍有一些收入,雖然遠不及教師的人工,但生活很實在,在做事的過程中不斷學習、自我實現,努力達到對自己的要求,不用向「老細」交代,這大概就是「志業」(vocation)的意思吧,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會帶來改善、令世界朝向更美好的方向發展。

返工和志業的分別在哪裡呢?表面上,返工的人和從事志業的人都在「工作」,但返工的人很多時是因為「人工(錢)」而工作,甚至為了有收入而創造根本不需要的「工作」,例如某個城市其實沒有任何安全隱患,但太過安全的城市便不需要「保安」,於是某些人為了賺錢,硬說城市充滿安全隱患,然後合理化自己的「保安」工作,在他們眼中,他們是「辦公」,但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們只是「扮工」。

至於從事志業的人,他們最先想到的並不是薪金和收入,而是透過體力和腦力付出帶來創造、與周遭的環境互動。由於他們的(體力和腦力)勞動成果為他人帶來更美好的生活,得益的人便願意付出更多讓從事志業的人活得美好,他們的創造刻印著獨特的個性,他們可以是醫生和教師的專業人士,也可以是農夫和漁民,更可以是手藝工作者,甚至機械維修和沖咖啡,當他們完全專注在自己從事的工作,注入自己的靈魂,手腦並用追求更高的境界時,人工和社會地位再沒有意思,令他們成為一體的是「匠人魂」。

黃志華曾經說過,人工其實是一種補償(compensation),越無意義的工作、與自我實現差距越遠的工作,補償便會越高。如果讀書是自我認識的過程,理論上學歷越高的人對自我實現的要求便越高,於是令高學歷的人從事無聊的工作,便要付出很高的薪金作補償。當然,如果教育過程只是令個體喪失自我,那麼教育制度的得勝者便成為最沒有個性的人,他們畢業後所得到的高薪金便不再是補償,而是終極獎賞了。

繞這麼大的圈,我想說的是「監考」這份工作完全是「扮工」,而監考所得的工資對我來說絕對是「補償」,如果不是為錢為生活,我絕對不會做監考員。不過,我並沒有因此而抱怨,因為監考全沒壓力,監考的過程完全放空,我甚至以教育人類學的角度審視英國的教育制度、學校體制、師生關係等等,更重要的是,我學習到慈悲和謙虛的功課。在香港的時候我可以非常任性、我行我素,但來到英國之後一切down to earth,脫去學歷、剝下工作資驗,重新開始,這種生活經驗給我新的視覺,對自己、對他人、對世界有更深刻的理解。

即使監考,我也可以繼續做自己的,例如堅持跟每一個遞上試卷的學生說Thank you,與學生四目交投時送上微笑,當他們跟我說Konnichiwa時我便回答Ogenkidesuka(竟然有學生以為我是日本人),然後哄堂大笑。不過,學校不會是我將來工作的地方,當監考員只是過渡,我仍在追求體制外的教育機會。


成為學生的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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