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22日 星期一

鄰居

去年二月入伙之前,寫了紙卡,自我介紹及留個電話,買一盒朱古力,送給兩邊的鄰居,當是見面禮。鄰居很安靜,過去一年半我享受寧靜的讀寫生活。半年前左右,在街上遇見住在左邊的鄰居,一位個子矮小的先生,我們互相問好,之後他說,因為孩子大了,要換更大的房子,所以計劃搬遷。聽到這個消息,我有點不捨,才剛認識,便要說再見。

後來出門碰門,我都問他搬屋的情況,他們本來聖誕便要搬走的,但一直沒有動靜,我還以為他們打消了搬屋的念頭。怎知兩個星期前,隔壁傳來敲牆的聲音,然後一個早上,一輛貨車停在鄰居門前,他們真的要搬了。其實,我和他們並非很熟,只不過安靜整潔的好鄰居可遇不可求,有時候走在街上,看到某些後巷的閘外堆滿垃圾,便慶幸自己不是住在他們的旁邊。

過了幾日,我在門外遇到鄰居太太,我問她是否已經搬了?她說是的,並已將房子出租。她尷尬地笑,眼神有點閃縮,然後告訴我,租客是有小朋友的家庭。我若無其事地笑著恭喜她,祝她一切順利。然而,我心裡嘀咕,租客的小朋友有多大?我最怕小孩子大吵大嚷。她好像知道我的顧慮,問我是否有她的手機號碼?我說沒有呀。剛搬來的時候,我留了電話給他們,但他們並沒有把電話號碼給我。於是,她告訴我電話號碼,我回電給她。我知道她的用意,若將來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跟她聯絡。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上星期二,隔壁又傳來了敲鑿的聲音,我估計是租客入伙了,要做些裝修,忍耐一下吧,大概不會長時間如此。之後幾天,晚上的時間有時會聽到小孩的尖叫聲。今天是我放假第一日,早上六時左右便起床了,沖一杯黑咖啡,坐在客廳的窗邊靜讀《細雪》,一切都很寧靜,我進入了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大阪,看妙子跳山村舞蹈、走到幸子的花園賞花,還有陪貞之助在淹水的街道中尋找妙子的下落。幸子和妙子被水災分隔的段落,妹妹生死未卜,幸子望著照片回憶與妙子的時光,情感細膩,很受觸動。

我突然想起蕭紅也在1930年代流離異地,寫成了《呼蘭河傳》,於是便開了Youtube,看香港電台幾年前拍的記錄片《跋涉者蕭紅》。谷崎潤一郎在《細雪》中以女性的溫柔抵抗日本的軍國主義,而蕭紅卻以女性的不屈面對命運的擺弄。正當我沉醉在假日靜讀的時光、思考文學與現實的時候,隔壁傳來了砰砰的奔跑聲和小孩的尖叫聲,九點鐘左右,小孩起床了。我跟自己說,就當是修練吧。學習與吵鬧的世界共處,修成心遠地自偏的能奈。

自從我來到英國之後,我對華文及日本文學的喜愛更勝從前,對文化鄉土的想像亦更深刻。我或多或少能感受到蕭紅當年流落香港的感受,《跋涉者蕭紅》值得一再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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